昌乐城南南肖村大集上,有一长者守着一地瓢卖,集市上的人来来往往,竟无一人弯下腰来看看他的瓢。
瓢很端正,一个个葫芦切割成的两扇瓢,规规矩矩地并排在一起,我凑近,将瓢翻扣于地面,轻轻一敲,发出悦耳的声响。长者兴奋地说:“原本十块钱一个,你稀罕,又懂行,十块钱卖给你两个。”
先前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瓢,用来舀水的叫水瓢,用来挖面的叫面瓢。有时,家里来了亲戚,缺了白面,也会拿瓢去左邻右舍借一瓢。借一平瓢,下来新麦子还面时,要还高鼓鼓一瓢,多出的部分有点利息的意味。一个瓢能用好多年,偶尔不小心掉到地上摔裂了纹,用针线连连,还能用。瓢普遍于家家户户,更主要的原因是不用成本,春末靠墙根处,掘个窝,点粒种,浇点水,葫芦苗荡荡悠悠地长到尺许,倚墙竖根杆,葫芦须便绕缠杆子,葫芦蔓肆意攀爬,似乎是不经意间藤蔓上雌花雄花小星星一样闪烁在毛绒绒的大团叶之上,绿阴般蔓延在棚子的麦秸草上,与邻居的伙墙上。仿佛不经意间,大白葫芦圆了肚,胖乎乎蹲在棚子和伙墙上,于是伙墙上便有了孟姜女的故事。
葫芦结多了,留下平头正脸的开瓢用,歪葫芦就作菜吃,可炒可做饺子馅。做饺子馅时,剁几片肥猪渣,是小时候记忆里最难忘的美食。眼巴巴等到葫芦老得用指甲掐不动了、等叶死蔓枯,摘下葫芦。葫芦掂在手里轻飘飘的,找一个闲日子,用锯子把葫芦一锯两半,放进大锅里,添上足量的水,盖了锅盖,煮三五滚儿,便有一股香味氤氲开来,捞出葫芦,掏出葫芦瓤,瓤里藏着葫芦种,将爽滑的葫芦瓤小心翼翼地送于口中,上下牙一合,挤出种子仁,那香气是山珍海味无法比拟的。老辈父母总说,小孩子不能吃葫芦种,吃了葫芦种换牙时会长龇牙,往往把葫芦种晒干,过年待客。掏了瓤子的葫芦用利器刮去滑溜溜的表皮,放于阴干处晾干,便是瓢了。如果用于开瓢的葫芦是长在伙墙上的,“孟”家开的瓢一定给“姜”家一扇,睦邻友好。
“你要哪个?大小一样钱。”长者的话拉我回到现实。我买瓢干什么用呢?家里自来水直接接上用,不用“第三者”;吃饭都买现成的,偶尔做顿饺子,一碗面足矣。瓢存在的价值不大了。
我还是花十元钱买了一扇瓢,为让老者开张,更为纪念自己曾经流失的日子。(□刘平)
瓢,曾经流失的日子
来源:昌乐传媒网 日期:2021-12-04 09:07:05